茫茫人生 好像荒野

今年接触了两个作品深深打动了我,却因为各种原因迟迟没有记录下来,只留下散乱的画面偶尔在心里打转,像根软毛刷一样撩动着烦闷无聊的内心。最近这两个作品突然像平行线一样相交,交汇在这篇博客的主题上,这两个作品分别是日剧《重启人生》和游戏《荒野大镖客2》。

时间顺序上是先看完的重启人生,这部剧的设定是人死后可以重新投胎,只不过很容易投成危地马拉的食蚁兽,海蟑螂,海胆之类的生物,如果想要投胎成自己想要的物种,就需要今世行善积德,拿够积分才能兑换一张如愿以偿的投胎券。

投胎时人会带着上辈子的记忆进入下一世,下一世的自己带着上一世未竟的事情和遗憾,在这一世会变得目标更明确,麻美为了在下一辈子能够转世为人,从出生开始行善之路,比如破坏同学爸爸的婚外情,帮助被冤枉的老师,当上科学家拯救人类等等,从第二世开始麻美的人生变成了唯目的论,为了那个明确的意义,人生中那些与目标无关的事物就像宇宙微波一样被她屏蔽掉了,因此她也错过了和两个姐妹成为闺蜜的机会,错失了各种因为偶然意外获得的惊喜,幸福,悲伤和痛苦,成人礼上捣乱的两个男孩也无法激起她吃瓜的波澜,因为她已见过太多遍,人生变成一条笔直而确定的道路,你只需往前走。

就像打游戏时的我们,为了最终的大boss,为了游戏通关的撒花界面,我们一次次死去,一次次重开,每开新的一局我们都愈来愈熟练,变成所谓的”高阶”玩家,就像剧里麻美看到班里总是考第一名的同学怀疑她是活的第二人生一样。

亚瑟死去的那天,清晨的朝阳照进山坡,照在亚瑟躺下的那个山坡上时,占据整个内心的不是为亚瑟复仇,不是杀麦狗,不是对达奇的憎恨和不解,不是未完成的支线任务,而是一个个亚瑟在西部世界生活的画面的闪回,如同确诊肺结核后走出诊所时亚瑟脑海中的跑马灯。想起了圣丹尼斯修女的对话,想起和阿比盖尔最后的告别,想起和女武神赛迪一起战斗的经历,想起在这世界里的每一个NPC,骑马路过乡野里的盲人占卜师对亚瑟命运的预言,想起因为自己的鲁莽而家庭破裂的妓女母子,想起在偏远的山边独自学习生存技能为丈夫守寡的寡妇,甚至是总在圣丹尼斯游荡着寻找朋友加文的男人,或者路边的士兵尸体身上还未给家人寄出的信。

这个残酷的游戏让玩家寄托于亚瑟的灵魂,自由地穿梭在西部世界,却只能束手无策地看着自己的生命的消失,并在生命的最后才知道自己的命运,走上短暂而徒劳的救赎之路,血淋淋地直面人生的遗憾。

在亚瑟躺下的那一刻,才意识到这个游戏的本质不是每一个主线和支线任务,不是帮派的任务,而是这个真实的世界,每一个路人鲜活的灵魂。人生如这西部世界一样像片旷野,而不是一条条由目标所构成的线网。

大表哥2有一段剧情让我很印象深刻,帮派解散后的约翰和妻子儿子去到了比彻之愿过平凡的生活,有一天约翰发现儿子有些沉默寡言,和自己有些生疏,妻子让他带儿子多出去活动。约翰就邀请儿子去家里附近的小河钓鱼,小河离家门口很近,往常按加速骑马几步路便到了,可这次和儿子走到河边的路程比过去的任何一段路都要漫长,路上父亲想要你补过去缺失的关心,尝试刻意套近,找着一些不着边际、生硬的话题,儿子的回答简短又冷淡,对话的大量留白让人玩得抓心挠肝,如坐针毡,同时也有许多亲身的共鸣。

我想游戏设计让玩家在亚瑟死后进入约翰的视角也是救赎之路的第二部分,让玩家在新的人身上体验新的人生,去弥补亚瑟和自己人生中空白的部分。如果可以,去当个好人,在田野建一间屋子,过平凡认真的生活,不要因为做任务而跳过和NPC的对话,不要因为失去耐心随便伤害他人,记录路边的冬莲花,收集悬崖上的图腾,看不同的动物和鱼,感受骑着马越过泥泞地拂过的狂风,试试圣丹尼斯服装店新的衣服 …

游戏通关后,我没有再打开过这个游戏了,尽管我知道还有很多没探索过的剧情和NPC,一方面是因为对于亚瑟的命运的心碎感觉过于沉重,另q一方面我已经失去了在游戏里的无知感,无法漫无目的地四处打转体会各种新的剧情和事物。也好,人生也不会再有第二次,既然知道无论如何都会留下无法挽回的遗憾,不如接受遗憾,在下次认真捕捉眼前每个画面,浮光掠影,给每个快门刻下罕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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